2008年6月27日 星期五

驚艷米勒田園之美畫展(上)

洪淑如2008/6/27

          



牧羊女與羊群  米勒


 


星期二走趟史博館,看看米勒等巴比松畫家的田園之美畫展,對那些畫面的內容、表達方式很熟悉,因為四年前的農情楓丹白露展,大致就是這些畫派的畫家們,還好,好畫一如好書,是耐看、是值得一看再看,而且每看一次都有不同收穫的。


 




                    科塞特的平原與沼澤   勒盧



顧名思義,「田園之美」當然泛指農村,當然是巴比松畫家長期進駐的巴比松農莊,所以畫家們畫農村的景觀、畫農村的莊稼、畫農村所飼養的動物,尤其是畫農村的靈魂人物…….農夫農婦,但是最重要的,他們是一批懂得「歸去來兮」…….非常有人文素養的陶淵明式畫家。


 



           縫衣婦人  米勒 


四年前初次驚艷,那些畫引起我的興奮,引起我的共鳴,因為農村是我的童年,農夫農婦是我的至親、是我的左鄰右舍、牛羊雞鴨是我的玩伴也是我的負擔,雖然我不是牧羊女,但是等同牧羊女的工作我都做過,尤其織毛衣、縫衣服更是我家的主業,有那麼多的共同因素,看那個畫展當然感同身受,當然心有戚戚焉!



            橡樹與水塘   裘勒


 


老來學畫,看畫展更是用心,第一次看「農情楓丹白露展」,發現光影在風景畫上的重要性,這次再度面對真跡,當然要好好品嘗畫家對光影的處理,經過再三揣摩、仔細閱讀,經過審思,赫然發現,光影的影響真的無遠弗屆,光影用得恰到好處,畫面自然生動增輝,尤其一些聚焦處,只要光影,主體立刻顯現,我想這些方法,如果能應用在國畫上,一定能錦上添花。



             格拉弗的草地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多比尼


 


再說,風景畫家不但在光影上用心,在點景上所下的功夫更不能忽視,原以為風景畫無非是山水樹木天光雲影的組合,畫家當然要好好經營他們所感動的景觀,但是風景畫如同山水畫,他們也不忘帶些點景的東西,作為點景的物件,不管是牛羊抑或是人物,甚至是地上的蒲公英、小雛菊、遠處的柵欄、水塘、房舍,經過強化,整張畫作張力夠強,整張畫作更具可讀性。




                 兩名浴者  米勒


在展場中有些人物肖像畫,或者是裸體畫,不管作者是米勒或是其他的畫家,當時這些畫是畫家們養家餬口的工具,所以每一張都投市場所好,盡量雍容華麗,典雅高貴,彷彿個個都是蒙那麗莎,千篇一律是公爵夫人,那是一種制式的畫法,對我來說沒有特殊的意義,我沒有意見,但是農夫農婦的貴族化,我生長在農村,我刻板的印象,那些氣質雍容、穿著高雅、肌膚豐腴的拾穗女郎,應該是養尊處優的上流之家,豈是長期與烈日搏鬥、與困苦掙扎、與日子周旋的貧困農民,種種問號就在心中打結又打結!?



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 農婦   杭特


 


四年後,經過四年的繪畫薰陶,經過自己也美化過許多畫面,再加上這次有23張當時的攝影作品佐證,我才知道,巴比松何以那般吸引畫家,巴比松村落的田園景觀確實有份出塵脫俗的美;巴比松婦女的衣著真的很典雅、巴比松兒女的肌膚豐腴而溫潤、經過點選的農家女,氣質自是不凡,再透過畫家美學的詮釋,巴比松農村的勞動階級,個個可愛嬌貴如選美舞台的模特兒。




             照片            乾草中的農婦    李哈同


 


展場中米勒的「拾穗」與「晚禱」,當然是兩顆閃爍的星星,裡頭固然蘊含宗教……照顧窮人……的悲憫情懷;同時更透露米勒家庭教育的核心價值……懂得感恩前人。


 





              晚禱  米勒


 


我過過與拾穗同樣的童年,我更深深體會貧窮人家的無奈


與卑微,更了然貧困人家對賜予者的誠摯感謝,所以我數度留連在那兩張畫作前,假想自己,是當時幾乎三餐不繼的米勒,有了主人故意留下的麥穗,腰當然要彎得彽;有了那些馬鈴薯,可以換得九個孩子的溫飽……於是畫起晚禱娘微彎的背,肅穆的臉……,更會注入一份虔誠。






            拾穗   米勒


 


「勤勞的女人最美麗」,早在十九世紀,米勒等農民畫家


早就體認到這一點,所以不只有「拾穗」「晚禱」讓人動容,「縫衣婦人」、兩張大小「牧羊女」、「紡紗女」,「送牛奶的工人」……,米勒捕捉到女性對工作專注與投入的神韻,覺察到女性的真正幸福感,所以每張都有女性動人的光輝;不但如此,用到男性身上,也是如此,那張「簸榖的人」,寫盡三四十年代的台灣,鄉下的曬穀場,稻穀曬乾後入倉前,就是要一番「稻子翻飛、塵土飛揚」,.勞動者就是那個模樣。







          簸榖的人   米勒



有創意的畫家常常能開風氣之先,後起之秀在後推波助瀾、進而發揚光大。


 


米勒的「拾穗」感動了許多的創作家,於是類似拾穗的題材不斷翻新,不斷有佳作問世,有一幅急於在風雨前回家的拾穗者,背景是雷電交加的黃昏,前景是一堆倉皇的拾穗娘,急急忙忙的趕著下大雨前回家,誰都知道,西北雨的威力有多大,說來就來,不能走避,一天的辛勞,所拾得的麥穗等同泡了湯,畫的張力是撼動人心的;至於布荷東的「拾穗者之歸」氣魄更大了,畫面更漂亮,內容更豐富,他贏得1895年的沙龍展首獎。





               拾穗者之歸    布荷東



米勒那批畫家之所以令人動容,是深入農民生活,觀察農家生活,農事似乎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,固然他們不是實際的掌起鋤頭,但是他們用畫筆,在犁田耕種、在紡紗織衣的圖像中,發掘勞動者頑強的生命力,捕捉到人性勞動的美,所以再卑微的農民,他們的靈魂因米勒們值得尊崇,他們的人格因米勒們而有尊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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